浙江传媒学院艺术类考试招生的第二天。
一大早,来自全国各地的考生家长和孩子来杭考试 ,二月下旬的下沙,风刮得很大。考生们裹着厚厚的棉衣,一些女孩穿着薄薄的丝袜,几近赤裸的小腿暴露在只有六七度的空气中。
这一次,阿秋要抛开往年大家喜闻乐见的所谓”最美艺考生“的话题,相比较那些每年被媒体翻出来充数的“最美”系列的旧照,在艺考路上陪伴着孩子同行的父亲母亲,实在不该被我们忽略。
早上八点半,传媒学院下沙校区各个教学楼前已经站了很多人,相比较一旁的高三学生,警戒线外等候的家长们脸上也写满了焦急。
说起艺考生和他们的家庭,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往往是 —— 一群有钱有闲可能又有颜的学生们选择了一条捷径。
诚然,往年媒体报道中呈现的的确是这副样子,即便在当下,我们在网上见到的很多97,98年的网红也多属于艺考生这个群体。他们穿着时下最流行的单品,女生人手一只卡西欧美颜相机,男生脚蹬一双最新款的AJ ,微博微信晒的基本都是各种星级吃喝以及国外游。这样的孩子,一定来自实力极其雄厚的家庭——一波波网红的出现也在另一方面加剧了人们对这个群体的模板化印象。
然而阿秋在现场随机采访了几位陪考的家长后,发现现实的情况其实并非如此。
来自河北音乐世家的一位叔叔,19号从河北来杭州,陪着孩子来考传媒的表演专业,为了孩子这场考试已经请了二十多天的假。
家长:她原来就喜欢传媒,高一的时候就说我就考浙江传媒。
秋:从孩子选择艺考到现在 一共多久了?
家长:两年半了。
秋:您一开始就支持孩子学表演吗?
家长:这个孩子,比较喜欢表演啊模仿什么的,我们就给她发展发展。
秋:艺考培训这一块儿的开销大吗?会不会觉得有点负担。
家长:应该说是家长的责任吧!孩子喜欢这一行,也是家长的投资,应该培养,只要这钱花正地儿了,就是应该的。
下面一对夫妻,两人来自江苏淮安,孩子来考传媒的音乐表演专业。
秋:孩子学音乐多久了?
家长:从小就学,小学五年级古筝十级就考出了。
秋:目前为止都考了哪些学校了?
家长:上一站是南京艺术学院,这站考完 26号去西安,西安音乐学院,坐飞机去。没办法,时间很紧张,25号上午复试名单才出来,晚上十点的机票已经订好了去西安,春节前一个月,春节后二十天 前前后后两个月吧。
秋:这前前后后的开销大吗?
家长:每个月一万块左右吧,春节前四五个月。从夏天开始差不多就这样,培训班嘛。后来感觉小孩水平不够,还找南艺的老师提高 这笔钱不敢省,就一个小孩,把所有的资金都给她吧 。生活方面,我们自己节省,以前每个月最起码三四千。
说到最后,叔叔说了句,就一个小孩 不为她为谁呢?一旁同行的阿姨腼腆地笑了。这样一个来异地考试的三口小家庭。大概是整个艺考大军的基本写照,他们来自社会并不特别富裕的阶层,每月最高一万多的消费会使得这样一个家庭需要省吃俭用。但说到最后,也只是一句,只有一个孩子,不为他为谁,用作结尾。接着,继续收拾行囊,奔赴下一所艺考的学校。
第三位家长,是来自上海的一位家庭主妇。每年来杭考试的学生中,唯独来自上海的学生特别少。除了地域的原因,上海本地就有几所实力非常雄厚的艺术类院校也是一个因素,在一旁寻找采访对象的时候,阿秋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口地道的上海话,于是走上前去问几句。
秋:阿姨您是怎么考虑带着孩子来考浙江传媒学院的?
家长:怎么说呢,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是祖籍是浙江的,我女儿也很喜欢杭州,这次就来考一下。
秋:有受过培训吗?
家长:我们找了中传的老师,每个礼拜去一次,半年了。
秋:孩子一开始说要考播音,支持吗?
家长:一开始是反对的,可能会影响成绩。但是后来孩子意志比较坚定,我们一直反对的,现在也只能去支持她了,看女儿这么辛苦 是自己的孩子,也会受她感染,以后不要留下什么遗憾,我们肯定会帮她的。
家长:我们一直陪伴她到现在,本来想,只要把她送进了大学,我们就完成了我们的历史使命。
秋:关于艺考开销比较大的问题,怎么看?
家长:开销是大,你说我们父母赚钱给谁。就是放到孩子身上的,到时候走进大学了也没什么好给她做的了,除了交交学费,别的真的做不了什么,接下来要靠她自己了,人生的路要靠她自己了,我不能包着她一辈子。
(说到这里,阿姨的眼睛已经有点红了)
最后一位家长,是一整个上午采访的对象里最特殊的一位。阿姨来自安徽,不久前在浙江玉环打工。穿一件印着很多花的淡绿色棉袄,头发松松低低地在脑后梳起。一个人在教学楼前的花坛边等着正在楼里考试的孩子,手边还提着两个看起来很重的行李包。
秋:孩子报了什么专业?
家长:播音主持和礼仪文化,学了快一年了。
秋:阿姨是一个人带着孩子来的吗?
家长:一个人,孩子太小了 (99年的学生)。
秋:艺考的开销很大,阿姨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家长:这次出来请了二十多天的假,没办法,就一个孩子,能上一个学校就好,以后就看她自己了。我们就是打工的,小孩子的选择是这样的,我们就支持她。
话毕,和阿姨继续聊了聊正在考场内的孩子的情况。阿姨说,在不久前的安徽省播音统考里,孩子考了全省600多名。
这样一个成绩,在淘汰率超过1:100的浙江传媒学院,考中的希望极其渺茫。我们不知道,正在考场里考试的那个99年的孩子最后会考出什么样的成绩。这场战斗,绝不比坐在高三教室里刷题复习来得更轻松,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尽管父母抱着考不进也没事可以回校走文化的想法,孩子自己却也不得不去承受一些考试之外的压力。比如为了学费省吃俭用的父母,比如请下两个月假期的父亲,又比如最后这位,陪同来考试辞掉打工工作的安徽阿姨。一切都是不可言的隐形压力。
看着传媒学院里那些在风中翘首等候的家长们,疏忽间想起作家龙应台在《目送》一文里说的: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这场考试,注定几家欢喜几家愁,
也祝愿那些可能遗憾的人们,能够尽早投入到新的目标
转自:摄影@浪君阿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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