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声川——创意的灵感来自已有的积累
赖声川：1954年10月25日出生于美国华盛顿，江西会昌，客家人 。中国台湾舞台剧、电视、电影导演，毕业于美国加州柏克利大学。1983年，获戏剧博士学位，回台湾任台北艺术大学戏剧学院院长、美国斯坦佛大学客座教授及驻校艺术家。代表作品：《暗恋桃花源》、《如梦之梦》、《宝岛一村》、《《那一夜，我们说相声》》很多人认为，灵感的诞生是来自于外部的，创意要通过外来的力量才能完成，比如优美的作品就像是“上帝握着作者的手写出来的。”不过，台湾著名导演、编剧赖声川认为，创意其实是可以学习的，而创意的灵感就来自你已有的积累。所谓灵感降临，就是瞥见已存在于你脑中的事物，或组合已存在于你脑中事物的刹那。在赖声川看来，“创”和“作”是两回事，前者需要智慧，后者需要方法。因为，“创”是创意构想阶段，“作”是构想执行阶段。“创”和“作”由此也就对应的是内容和形式、问题和答案，在我们的生活和工作中，创意也可以看作是解题的过程，“创”是提出问题，而“作”就是去找到答案。“创”、“内容”、“问题”的提出需要智慧，智慧必须在生活的领域中寻找。而“作”、“形式”、“答案”的获得需要方法，方法是在艺术的领域中寻找。这里的艺术并不是单指戏剧、绘画等艺术门类，而是指你的专业，可能是广告、企业管理等等，每一个专业领域都有相应的方法。创作需要智慧和方法组合起来，那么首先，如何获得智慧呢？赖声川认为，这就要去看你的经验、习性和动机，以及学会不带偏见地看。我们都有很多人生经验，当然，还有你接收到的别人的经验。那么，哪些经验适合创意？哪些不适合呢？赖声川说：“其实对我来讲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觉得我人生中所有的经验，我都要珍惜，不管好还是不好。”那些不好的经验更能让人看透人生是怎么回事。有了那些经验，赖声川才能在戏中做出准确的判断，戏中的人物才能写出来，写出的状态才是观众能接受和感动的状态。而习性，则掌控着我们提取经验的逻辑。我们存下哪些经验都是自己控制的，你自己觉得什么事情重要，什么事情不重要，然后你就会发现那些重要的你就留下来了，不重要的就被删除了，这就是习性。在习性背后，还隐藏着最不容易被注意，但其实最重要的“动机”，就是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理解自己的动机，是对智慧最重要的启发。因为改造动机，就能直接影响习性，习性又能对经验的积累发挥即时而明显的作用。
《如梦之梦》剧照理解动机最简单的方式，是不断问为什么。比如可以这样问：你为什么来上课？我想学习；你为什么想学习？因为我觉得哪哪儿不足；你为什么觉得你有不足？你可能又想，因为我邻居怎么样，或者我同学怎么样；那你为什么要学你同学？因为他们……这个追问很残酷，但如果你能诚实地回答自己，智慧慢慢就会开始产生。要获得智慧，除了知道看什么，在这个基础上还要学会“如何看”，就是要学会不带偏见地看这个世界。那什么是偏见呢？其实什么都是偏见。我们去吃饭，“好贵啊！”“好贵”就是偏见，或者你说那个衣服“好漂亮” 、“好丑”，这也是偏见，所有的判断都是偏见。你看到乞丐，走过去不理，你的偏见可能有好几种。也许你歧视穷人，但你敢这样对自己承认吗？如果你敢承认，这会是成长很大的一步。也许你说他很脏，那你为什么对脏的东西有偏见？如是观就是你能不能把自己放在别人的位置上，立刻感知到别人的状态？这是重新看世界第一个最重要的方法。比如在导戏的时候，赖声川在排练室里看着演员，他必须完全理解演员的状态是什么，而且是一秒之内理解，不是通过理性分析。“如是”的意思就是马上我就知道了，于是就可以修正，这需要一种非常直接的洞察力。因果观说的是事物发生的前因后果，比如《暗恋桃花源》这部话剧的最后一场戏，人物江滨柳和云之凡阔别40年后在台北的病房重逢，他们的情绪应该是怎样的？有的演员情绪会过多，他觉得40年没见了要怎样怎样。但赖声川认为，这场戏其实很安静，越安静越好，在安静中你会感受到比你任何哭喊都更深刻的情感。如果你不管剧本中的前因，而是自己想象这个角色要怎么洒狗血，怎么哭、闹、喊，那就出戏了。而世界观很容易理解，就是你对人生、对世界是什么看法？你到底相信什么？要想不带偏见，也要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世界观是什么样的，才能分辨出不同和偏差之处。讲完了智慧，其次，我们再讲讲方法。赖声川提到，方法中比较关键的一个是要注意万物运行的原理，一个是要注意结构。爱因斯坦曾经说：“深入地看大自然，然后你对一切的了解会更好。”大自然会教你很多方法。有一次赖声川跟一位日本能剧大师聊天，大师的老师都走了，他现在只能向大自然学习，每当下雨，他就能感受到某一个角色需要的一种悲伤是什么。编剧也是一样，为什么我们觉得一个剧本好，它其实是符合了大自然的运行原理，春夏秋冬、日夜等等，大自然的很多原理都可以用在创作中。赖声川、尤里·布图索夫、尤丽娅·梅利尼科娃、刘恒（从左至右）对于结构，赖声川认为，结构是中国人的痛。他很少看到中国人拍的电影或者舞台上的东西有非常完整的结构。什么叫结构完整呢？能剧大师世阿弥在16世纪说过一句话：一个好的剧本要有好的开始、好的中间和好的结尾。乍一听像是废话，可是对赖声川来说，他讲得很好。很多人写剧本有个漂亮的开始，后面就没了，大部分人都做不出一个好结尾。好莱坞教学方法，通常会建议你75%的时间要花在最后25%的剧情上，因为那是最难经营的。戏是很微妙的，而观众是聪明的，当戏的结构不完整，观众都能感觉到。看结构，看东西怎么能够站起来，不倒下去，本质上这也是万物运行原理。建筑领域中的结构是在空间中展开的，而戏剧结构是在时间中展开的。从第1分钟到第100分钟，怎么去慢慢架构一个东西，这需要很长的时间的练习才能掌握。戏中的结构，到最后25%的剧情，很多线就要串到一起，如果是说相声，前面装包袱，最后这25%就要抖包袱，这里面学问就很大。抓住结构去看去长期学习积累，就能掌握方法中的关键。在智慧和方法两个方面不断深入积累，你的创作过程就会产生越来越多的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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